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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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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 章

曲淮禮先是讓玉明去夫子院舍中盯守院長的動向,而衛茵則被留在房內,以防還有同夥察覺異動破門而入。

地道內狹窄黑暗,幾乎不見五指,兩人一前一後緩慢前進,蔣離剛想從懷中拿出火折子,但思慮片刻又塞了回去。

這裏密封性強,若不是無意如此,便可能還藏了旁的東西——例如火藥。

未知行事還需多加小心,還是莫要點火了,暗些就暗些吧。

才這麽想著,結果下一秒就被腳底下不知名的東西絆了一下,蔣離收回自己想要扶墻的手,一頭栽在曲淮禮的後背上。

曲淮禮轉身,輕聲問道:“可是有事?”

“無礙。”蔣離搖頭,揉著腦袋晃悠悠地直起身子。

“若是怕摔,便扶墻行路。”

蔣離搖頭:“尚不知墻上是否有機關陷阱,還是不要隨意觸碰為好。”

一路的經歷讓她學會了謹言慎行,不要試圖挑戰一切的未知。

曲淮禮輕笑,伸手準確拉上了她的手腕。

“墻上尚無機關,但阿離所言極是,出門在外總是多些防備心才好,省得成天都要搭理些阿貓阿狗。”

他這話說得奇怪,蔣離有些不解地看著這人的背影。

頗有種指桑罵槐的意思。

“不過前方確實有兩道風口,我們先按那小子說得方向去,將被困的學子救出來。”

一路上並沒有什麽機關危險,他們先是停在了岔口處留下標記,最後來到微微敞開的石門前。

啟思齊口中被他打暈的張夫子已經沒了蹤影。

“跑地真快。”曲淮禮輕哼,松開蔣離的手,擡腳踏入地窖之中。

準確來說,是一間地下書房。

蔣離將火折子拿出,點亮桌上的白蠟,查看桌上的信函。

房內隨意擺了兩個中等高的書架,上面放滿了不知名的手抄書冊,蔣離隨手抽出一本,上面記滿了書院所有學子的出生與日常言行,其中被圈出來的幾位,同她先前調查的失蹤學子逐一對上。

這回是證據確鑿了。

將書冊放回原來的位置,蔣離舉著蠟燭回到不遠處的木桌上。

隨意擺放的信函散落在四角,一半被撕成了碎片,一半成了還未燒燼的殘片。

等等,這個火星!

蔣離猛地擡頭掃了眼四周,發現房內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直立起來的黑影,舉著手裏的短刀就要往檢查學子傷勢的曲淮禮身上落下。

來不及多想,她連忙丟下手中的白蠟,從小腿上取下短刃撲了過去,擡手狠狠紮在黑影的手腕處,讓他手中的刀脫落在地。

曲淮禮轉過身,暗嘆自己錯失了英雄救美的華麗情節。

不過被救的感覺也是不錯的。

微光再度亮起,曲淮禮將人綁好隨意丟在門邊,蔣離借著燈光查看黑影的真面目。

果然,就是張夫子。

不過此刻他嘴裏堵著破布團,因為失血和劇痛昏了過去,要是想問話,怕是要等到他醒來了。

蔣離撿起短刃,語氣有些抱歉:“是我沒控制好力道。”

要是人死了,今天就算功虧一簣了。

曲淮禮笑道:“阿離言重,若不是你先出手,此刻倒在地上的,恐怕就是我了。”

蔣離垂眸,她並不覺得這人會躲不開那樣直接的偷襲,只是像試探她的行動罷了。

待兩人將還未燒燼的密函整理得差不多之後,輕流帶著一小隊人來到了地窖內。

“陸院長可是醒了?”曲淮禮問。

輕流點頭:“已經在大堂內等候了。”

“正好,把他們送過去吧。”

曲淮禮眼神示意昏倒在角落裏的那一群書生,“至於其他的,待會你同我其一趟鳳凰樓。”

蔣離默不作聲地聽著。

書院位於長月街東邊一隅,夫子院舍靠東南多些,距秦時最大的茶樓也不過兩條街的距離。

所以曲淮禮站在地道岔口的時候,幾乎是確定了它連通的方向。

最恰好的是,鳳凰樓距他盤下的私人客棧僅隔一條大路,像是在挑釁一樣。

“我竟然也有被人擺一道的一天。”曲淮禮覺得有些好笑,他看著手中日期相近的信函,眼底醞釀著風暴。

當初雲瀟王爺花大價錢盤下一間舊客棧並重修並不是什麽大事,以至於所有人、包括秦時的侍衛或衙門在辦事,巡邏的時候都會特意繞開那塊地方。

沒想到竟是成他人之美了。

蔣離不知道這件事,她反而開口:“我也要去。”

顯然,被曲淮禮拒絕了。

“你回書院,那邊有你才能做的事情。”他靠近蔣離,面上的笑意不變,說話的暖氣輕輕吹大在她的耳旁:“這件事,正好能利用一下。”

簡單交代了一些事情,最後曲淮禮便在蔣離覆雜的目光中離開了。

這人,怎麽什麽壞點子都有啊?

將最後一個人帶離地窖,蔣離離開張夫子的書房,正好看見門外候著的衛茵。

“啟思齊呢?”

衛茵朝書院大堂的方向一掃:“他先去大堂了。”

“輕流帶人來之後就將他松綁了,讓他在大堂等著。”

當然,後面還連帶著說了不少威脅人的話。

至於為什麽要將這人松綁,想來應該也是主子的意思。

蔣離點頭,帶著衛茵往大堂方向走去。

一行人的動作不算大,將所有事情都在夜幕的掩蓋下解決。

大堂的燈光透過門窗,在黑幕中肆意散著危險的火光。

蔣離踏入大堂,便是對上書院院長的雙眸。

院長姓陸,全名陸知,早些年屢次科舉落榜,中年奮發一舉奪首,後被調任青倉大力推廣中央政策,甚至在青倉修建了數座孔廟推廣儒學,鼓勵農家少兒踏入科舉。

隨著不斷的政策變革,青倉也在他的帶領下成為繁華地段之一。

隨後不過十年,又被調回京中任皇子太傅,專門輔佐皇室子女詩書禮樂。

期間在一次詩會上與宜王相見恨晚,兩人退離朝堂後分別創辦了清和書院和華裕書院。

也因得這兩人的關系,兩座書院時常進行交流學習,共同舉辦詩會活動。

而曲淮禮也是看上了這一點,所以才讓她一個人過來同陸知對峙。

“書院發生了這般大事,是我疏忽。”陸知自然知道蔣離是曲淮禮派來給他敲鐘的人。

往常在書院中也能聽聞,有一學生不論學識還是眼界皆遠超同齡人,為人處世不溫不淡恰到好處。

如今看著眼前這位纖瘦淡漠的少年郎,他這才有了實感。

可惜早已站位,背後有了勢力。

蔣離打量著眼前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,盡量控制自己的語氣變得冷硬一些。

畢竟作為一個飽讀詩書的學子,接下來的事情對她來說可謂大逆不道。

“陸院長不必同我致歉,您的漠視和疏忽讓多少學子陷入危險之中?可不能因為一句話就輕易掀了過去。”

“就是我發善心讓您離開,明日王爺也會再度請您來到這裏,給出應有的交代。”

陸知深知朝內暗流洶湧,稍有一句話不慎便會萬劫不覆。

只不過眼前這位少年郎年紀輕輕,言語之中卻暗藏陷阱。

明明是威脅人的話,卻說地雲淡風輕,像是浸淫多年朝堂的朝臣。

看似往後稍退一步,實則已是將目光放在終點,準備一舉奪下。

他瞇著眼,手上輕撫自己的胡子,緩緩道:“如若我真犯了滔天之錯,也應當由衙門,或天子將我繩之於法,而不是你這般小輩站在我的眼前,數落長輩的不是。”

“陸院長當真要如此?”蔣離擡步行至屏風前的木凳上落座,屏風之後便是方才解救出來的失蹤學子。

“人證物證皆在我手中,是非對錯自然也由我來定奪。”她瞳孔黑亮,像是藏著史密的黑色瑪瑙,足以照透旁人的內心:“若是我不小心將陸院長道成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……”

這便是直截了當的威脅了。

蔣離這幾個月可不止學習了臨危不變和口是心非,曲淮禮的迂回假意也被她學了個七八成,就連逼迫威脅的話也說得委婉溫和。

“你!”陸院長自中年之後便步步為營,很少有人能夠當著他的面給他來一記威脅,難免有些惱怒:“往常的綱常禮教都讓你讀進了狗肚子裏?君子當行正坐端,不虛與委蛇,你非但一件沒做到,還越過禮節威脅師長,華裕怎會有你這般……”

“陸院長分明可以選擇另外一條路。”

聽見師長責罵自己確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,特別是對於一向尊敬長輩的蔣離來說,所以在陸院長即將到來的無盡責罵前,她率先開口。

這也是曲淮禮告訴她的,同人談判需將人先逼迫至絕境,讓其失去原有的平和,待情緒失控之後再放出稍顯柔和建議,因此,成功的機率也會大上幾番。

蔣離十分相信曲淮禮的談判招數,畢竟這人的嘴皮子可比她念詩的嘴巴要厲害許多。

陸院長止住話語,他看著蔣離,片刻後沈聲道:

“你要如何。”

蔣離直直對上陸知淩厲的視線,沈穩又堅定的聲音在大堂中回響:

“還請陸院長讓我同宜王見上一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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